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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3月17日 星期日

後現代主義美學:三談《免治O 孃》

陳敏兒與陳志樺在香港劇場,在舞蹈與戲劇上,分別都顯示另類、非主流的追求。這次合作《免治O 孃》,融合舞蹈劇場、環境劇場、黑盒實驗劇場於一幢位處民居,關乎民生,而非居民出入的歷史建築物內,美學上自成一格,很值得討論。
首先他們敢於衝擊我們對美的常規認受,採用了 Grotesque 風格,處處怪誕。情調上不避「低俗」、不避露骨、不避反差強烈的對比,於是,瑩光衣與骷髏舞前後置放,內外滲透與多餘部件聚焦雜穿服式(Wearable)之中;演出佈局上,有離天花板很近的讓少年仰望的「少女」,有蜷縮蠕爬在坑渠被虐待的「O孃女子」,有讓眾人高擧的女神,有自我滾地以百家布裹身的「赤子」。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開場不久的穿西方古典服的「奧菲莉婭」,陳敏兒橫躺在道具石上,演繹帶有自我觀照意識的「身裁飽滿女屍體」,她誘惑兩位「掘墓人」,容讓他們做出種種粗暴抽動動作,符號化屍姦。
整個演出,欲望流瀉,但陳敏兒與陳志樺不走向艷美粉黛,不走向情色挑,反而,通過怪誕的拼貼,例如豬肉佬木屣踏踏露上身卻穿上白裙,美麗女子在半空中繞呼拉圈起舞展現美好身段與體魄時突然唱出咸濕歌仔,象徵性虐待的一個橙 (曾經滾向並碰撞下體),受害女子卻剝皮整個吃下,凡此,都使我們難於以簡單的方式、用純情緒代入的方式去看演出。
這是「反凝視」(anti-gaze)的藝術策畧,並且已上升到美學層面。《免治O 孃》中有大量噪音、尖叫、非布料雜穿服式,聲與光常常在兩極進行,使我們難於投入、統一地掌握正在發生的事件。
雖說「反凝視」《免治O 孃》散落滿地純真遊戲、嬉鬧,以及莫明的夢,有大量的符號,可以解讀。成長與慾望如何掛搭?開始時,男孩女孩無分彼此、無性別意識,共享表徵純真童年的一二三紅綠燈遊戲,然後,大伙爭奪代表婚嫁的紅頭巾,在推撞中搶鬧,在一抹舞蹈句子流轉中,少年成長了,遂有「金蛇狂舞」,遂有性好奇,偷窺成為快感來源,借昏黃燈光指涉窗外風情。這是香港七、八年代帶有公共屋邨生活體會的青少年總結,伴隨的還有電視卡通主題曲。 
香港舞蹈,採用拼貼、遊戲、調侃、自我反照等等手法是很普遍了,在舞作中引入大量、多元化,甚至矛盾的原素並不新鮮,這些都是帶有後現代主義」 (Post-modernism)外部特徵的,但真正在本質上消解中心,否定終極價值的表述卻並不多。究其因,是大部分創作人都未能擺脫以美麗為美的方針。所以陳敏兒與陳志樺《免治O 孃》敢於醜化、破韻律化,並且源源不絕,有美學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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